标题这话是曹国熊说的,意思是投资需要顺势并且很多成功是偶然的,虽然很多时候不得不把过程表演给LP看,以展示自己“早就知道”,但得在心里得多追问自己,真是这样吗?而且,我们还可以追问自己更多。
2022年,普利策奖得主塞巴斯蒂安·马拉比出版了《美国风险投资史》,记述了美国风险投资行业70年的历史变迁。该书开篇立言,阐释了风险投资的发生与价值,用短短四五千字,讲述其对推动美国社会创新与发展的重要作用。
从2005年美元基金大举进入中国市场开始,到如今“分化”的局面,也该是时候讨论风险投资的身份和意义了。投中信息也是2005年成立,今年刚好20周年,抱着对中国风险投资的角色与价值的追问。投中网总编辑董力瀚、普华资本创始合伙人曹国熊、钟鼎资本创始合伙人、CEO严力,在“第19届中国投资年会·年度峰会”上,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对话,共同探讨了中国投资人的坐标与身份,中国风险投资的价值与发展等话题。
在对话中,曹国熊认为投资人对自我的定义很重要,特别是在中国当下内卷的环境中,需要自我定义什么叫成功。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座山要爬,这座山是自己定义的,每个人的微环境都是自己创造的。
对于投资而言,要遵循社会发展的规律,事物会有一些突发性的事件来加速或突变。但我们所谓的突变,其实也逃不过规律。裂口能迸发出来,是事情自己能撕出一道裂口。
而在严力看来,时代运气与个人选择组合在一起,塑造了“自我”。投资不仅要顺应时代,还要时刻提醒自己的本心。“当你太有欲望的时候眼睛会红,心会变黑,这可能是每一个人都会发生的问题。”而投资下注的过程实际上是检验自身的过程,是跟创新和不确定性在一起,不断理解世界的过程。
以下为现场实录,由投中网整理:
到底什么是投资人?
董力瀚:两位老板,今天特别难得把两位请上来,我先稍微介绍一下,我们是从去年开始立项准备开始做的,到现在一年的时间,我们大致上快要交稿了。我之所以想要谈这本书拉两位来聊这样一场panel,主要是出于自己的一点疑惑和问题。比如说这个活去年是杨晓磊派给我的,我们要做一个大型的策划。我接过来的时候就说好,我们认真地把这个工作做好就好了。我发现作为这行写了十几年文章的人,我在写这本书开头的章节的时候写不出来。
我当时最大的困惑是,为什么马拉比那本美国《风险投资史》开头立言的章节就解释说风险投资从哪儿来的,硅谷的价值是什么,风险投资的价值是什么,三五千字就能说清楚,就是支持创新、支持社会发展、反垄断、支持年轻人,这是社会的未来,而且大家认同他。
2025年我们在写这本书的开头的时候,陷入了极大的困难,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我们重新看一下这几个概念,看看我们三个人能推敲出什么来,请两位也帮我解答一下开篇的困难。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身份的问题,我在读福山的《身份政治》的时候,我认为不是纯粹的地缘政治,他说的是整个社会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包括在上午场次严总发言时说,好多人跟我们能合作到一块,但也有很多人就说不到一块去,我们应该选自己的朋友,这件事很重要。在那之前,认清你自己是谁这件事非常重要。今天怎么看待你当初的身份?你现在怎么看待你今天的身份?你认为你在这个市场里和谁是同行?你和谁不是同行?你选谁做朋友、做交易、做生意?曹总先来。
曹国熊:大家好!我是普华资本的曹国熊。我们公司成立在2004年,大概是一个什么背景呢?98年的亚洲金融风暴,02年、03年互联网泡沫破裂。我们普华成立的第一笔业务是帮助国内知名的上市公司搭海外架构。但那个时间点做投资窗口还不错,06年07年就是股权分置改革,再后面09年创业板推出,在行业上就是2010年的移动互联网大潮的来临,到了2015年开始硬科技。所以,其实我们的投资组织架构也是随着这个的变化来变化,前面是投TMT,15年分拆出了医疗和硬科技,到18年的时候又有新能源,其实也是在不断地进化中。我觉得其实还是一个顺势而为的过程。创业之初,并无太多选择。幸运的是一直都有机会。
董力瀚:我想知道您入行的时候为什么做了一个人民币基金?而且你还一度在经纬待了几年,在一个美元品牌下一直在做人民币。但你入行之前您也做过投行业务海外上市,在零几年的时候,那会其实不是人民币的天下,这个事对身份的看法有什么关系?你当时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今天怎么看待当时?
曹国熊:一个就是投资,还有一个是投资管理,管理是管别人的钱,投资可能是自己拿点钱,我们起步其实是自己拿钱直接投,开始是人民币。
董力瀚:恰好您手里是人民币所以就选了这个?你当时没有觉得说要想办法?因为我们当时觉得风险投资是舶来品,一定要做美元这个方向,过去20年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这是你往头部和顶尖走的必经之路。当时你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机会或者说心气一直没有这么高?
曹国熊:起初,我并未考虑过管理他人资金,包括现在管理规模大了,也时刻提醒自己要克制。包括我们目前拥有的美元基金,也主要源自熟识人士的资金,我们并未刻意去大规模募集。
董力瀚:我先放过您,严总,我看您的资料,您是2003年去上海当过职业经理人,自己创业过,到2010年做钟鼎的时候其实您的起点已经很高了,您的合伙人是梅志明先生,您的钟鼎一开始就是大家伙,您的心气一开始也是做头部基金,今天上午说二线也行,但我觉得这个已经成事,说说无所谓,当年一定不是这么看的。咱们还是问05年的时间节点您在干什么?以及在10年正式下场做风险投资之前,你对这个行业,对这个职业的看法是什么?你认为当时自己是谁?为什么可以去做这个事?
严力:你谈的是一个大的课题,关于身份的问题。我接触风险投资行业实际上是99年,那时我做银行信贷工作,我对这个感兴趣,因为银行没有办法给科技型企业贷款,但我知道风险投资有好的机制,好的股东还能促成增长。另外我在中总行的时候在清华大学研讨会看到过一个科技型的公司,我当年的身份是帮助他们写商业计划书,引进了深圳的一个风险投资机构。后来帮助普洛斯的梅志明投了上海的一家公司,我自己也没有收费,但就是好奇,我认为科技公司需要力量支持,我做的这些事情正好能够支持到那些科技背景的年轻人。
第二件事,2005年之前我做了一个投资俱乐部,拿自己的小钱和一帮朋友的钱做投资,收益不错。但是,第一是免费的FA,第二我代管朋友的钱,当时我的身份没法儿解释的清,说是运作一个俱乐部,实际上就是一个人在家里管着一帮人的钱,一起投项目,也不收人家的管理费,因为我感觉收朋友的钱是丢人的事,所以证明自己是谁?很难解释。但是,我认为那个时候能投到一些有趣的人、有趣的企业是很好的事情。
做钟鼎就是解决一个身份的问题,我们的名字叫“闻钟而聚、铸鼎为诺”,实际上投资平台是一个很好地理解世界,跟朋友一起互动的通道,另一方面你相信的是下注的过程,会发现这个下注的过程实际上是检验你的过程,是很有趣的,跟创新和不确定性在一起,理解世界,就是这么简单而朴素。
董力瀚:2010年做钟鼎的时候是您挣钱最好的通道吗?我们先不谈交朋友的意义和价值,2010年您有更好的财路吗?
严力:我自己是这么看事情的,其实当自己生活上的安全感基本得到满足的时候,我想做的是自己喜欢同时又能赚到钱的事。
董力瀚:您的意思是说10年做这件事的时候您已经很有钱了,所以在这件事上可能对钱……
严力:就是给自己找工作。没身份了之后想找点能将心注入的事,就这么简单。我的朋友开玩笑说他支持我找工作所以做了钟鼎,找一份我热爱的工作,这份工作我认为很有趣,还能跟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认识世界,还能下注,有心跳,就是很朴素的想法。
还要打破路径依赖吗?
董力瀚:我是在想一个问题,刚才曹总说的很有意思,顺应一个人的命运的时候,你会发现每个节点上都有一个顺理成章的东西,完全没有平行宇宙的那种想法,在那个点上你一定会这么选,一定会这么做,所以从个人出发去梳理我们的人和事的时候会发现这个逻辑性有点太严密了,但事实不是这么有逻辑的,不是这么理性的。
严力:产生好奇心进入这件事,探索之后发现自己挺擅长,得到正向反馈就强化这件事,就这么简单,是巧合加机遇。
董力瀚:对,我这个问题就是祛魅这个词——路径依赖。路径依赖过去十几年大家一直说这是一个桎梏,打破它,要不然怎么去挣钱,怎么去挣super deal的钱?那个东西一定是要在你的路径之外,不是你计算出来的钱,而是管怎么来的,我选一个对的策略,我能把这个钱挣到。
严力:我认为很多时候有运气成分,就是不知道走哪条路的时候,好奇和探索就走过来了,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就是在这个时代碰到那个好奇点,然后发现有意思就做下去了。
董力瀚:路径依赖这个词你还认同它吗?您现在还认为说自己从哪儿来的?我问具体一点。比如说您公务员出身,后面做投行,做投资,你的业务越做越广,你的事情越来越多,你认为你有路径依赖想打破吗?十年前你想打破吗?今天你还想打破吗?
曹国熊:十年前不可能。我创立了一个名为“头头是道”的文化消费基金。取意就是头头皆是道,事事本圆成,每件事都有它自然而然的规律在。正如您提问时所提及的,人们往往会美化自己的过往经历。自洽其实是件好事情,。但总体而言,我们所处的投资行业本质上是一个顺应潮流的领域。即便在关键时刻未能及时跟进,只要你一直在牌桌上,最终也能跟上大趋势的。
董力瀚:所以您认同路径依赖这个概念对吗?
曹国熊:尽管身份认同本质上属于某个领域,但我们必须认识到事物发展的进程是顺应时势的。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事物的发展轨迹是固定不变的。以人工智能为例,直至今年春节前夕,谁曾预料到DeepSeek的问世?又有谁会想到中国在人工智能领域已达到如此高的水平?在去年11月,人们普遍认为中国与美国在这一领域尚有年岁之差。然而,春节过后,形势突变。总会有某些突发事件来加速或促成变革。我们所谓的变革,实际上也遵循着一定的规律。裂口的出现,实际上是事物内在力量作用的结果,它能够自行撕开一道裂痕。
董力瀚:我懂了,您的意思就是说您要认可自己的路径,认可自己的过去,接纳自己的过去,而且要跟着时代浪潮勇敢地往前走。特别好。严总?
严力:这件事是这样的,我们是幸运者,跟上了时代机遇,加上我们自身好奇主动,我们有足够长的时间去尝试、去成长,多方面综合在一起收获了正向反馈。生命中总会充满选择,第一次创业做风险投资是一个选择,是你识别了这个时代后所做的选择。同时还有一些突发事件的出现,例如看到全民PE,我们就预判这里面会有问题。所以时代运气、个人选择组合在一起,我们成为自己不是自己主观决定的,都是各种方式合力塑造起来的。
评价曾经的自己
董力瀚:我再追问一个问题,您2025年的曹国熊怎么评价2022年的曹国熊?或者您愿意把起点放在头头是道募集的时间点上也可以,您怎么看待那年的曹国熊?那年的曹国熊怎么评价今天在台上的这位?
曹国熊: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董力瀚:忘了是吗?
曹国熊:我自己的体会是,我们公司今年刚好是21年,至少我感到自己更加自洽,实际上我能够接受这一切。因此,当我首次遭遇失败,投资的全部资金付诸东流时,我也很快地接受了这一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了如此多的起伏,我想应该变得更加自洽,或者说,我学会了更好地自我定义。成功的标准自我定义很重要。
董力瀚:如果要是我替您总结一下的话,您的意思是说从今天往回看,当年自己什么样不好评价或者说已经模糊了,从当年看现在的话,你认为自己是一个挺自洽的。
曹国熊:从现在看当年我整体是比较自洽的,能够度过这些。我不知道当年会怎么想,这个没法假设,目标也是慢慢清晰的,首先这个点是你可以做的事情你就去做,后来你慢慢知道你的事情要能够长期存在,要有自己的价值,他得创造价值,就慢慢做长期主义,实际上也是慢慢的过程。
董力瀚:懂了。严总,您对这两个问题有没有很直接的回答?现在怎么看2010年要做钟鼎的严力?当年的严力如果碰见了今天的严力会觉得满意了。
严力:我觉得其实需要回答的是,能力与规模的关系。我们当年是想能力超过规模,问题是很难定义你的能力,同时还要警惕风险。发现不提出目标,没有办法激发团队和自己的热情,但后来又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提升能力自然达到结果,不做过多诉求。
所以这个问题从今天的答案来讲,我可能中途有一些偏移,有一段是更专注能力,有一段是在意规模,因为形成规模才会有力量。在今天看之前的我,今天的环境应该做能力超越规模的事情,我当年是这么想的,我现在认为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第二个是曹总说的自洽还是不自洽的问题,我们更应该实事求是地扎深到你相信的事情上,用心地做你的作品,投资是个作品。
当然在做自己有兴趣的事情的时候,还要适当承担责任。你是在给生态圈创造价值,还是你在索取价值?不能只追求名声。你追求名声的过程中索取了价值,牛逼了,但是你给人家创造价值了吗?其实谁都不傻,最后全都是资产负债,我们要给生态做好资产。
曹国熊:我补充一下,我大概明白,当时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投行切投资,还有一个是涉足做房地产业,回头看是中国资本市场快速成长的20年,其实也是房产快速成长的20年。
董力瀚:后悔吗?
曹国熊:我认为自己更适合从事投资领域的工作。人们在回忆过去时往往会不自觉地加以美化,正如对童年的回忆总是显得异常美好,实际上可能并非如此。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抬头看天的机会,就埋头做。
严力:我有一句话:人太有欲望的时候,人眼红的时候,心容易黑。人平常的心是红的,眼睛是黑的,当你太有欲望的时候眼睛会红,这是每一个人都会发生的问题。
董力瀚:你当年是有过这个过程的?
严力:我们谈人性的事情,谁都有可能有这个时候,需要时刻提醒自己。
做投资的驱动力
董力瀚:因为我最近几年听了不少哲学课,说人的灵魂应该分成三项:理性、欲望、激情。激情这个事其实在我们东方的社会里面其实是很低的,或者大家其实是忽视它的,就是自我满足,令你自己感觉骄傲、比别人强的东西,我们通常就说你这个人不基于欲望就是基于理性,咱们去找LP募资的时候谈的全是理性,自己看钱的时候全是欲望。
但是这两个东西解释不了我们所有的行为,我听两位聊到最后,咱们到这个岁数的时候,过去可能我被欲望驱使着的时候,我的眼睛是红的,我去盯着这个目标、规模、金钱、数字,到今天完全可以接纳自己我只要完成我的激情这部分,好像对我来说我现在就能完全自洽了,我就能完全接纳自己了,欲望这一块我大概能够抗衡、搞定他了,是这个意思吗?
曹国熊:现在更多还是责任的驱使,因为公司这摊子在那边,投资这个事情画句号是不容易的。
董力瀚:问题就是这个,是你退不出去还是放不下?我觉得这是两码事,对吗?
曹国熊:我现在的状态挺好,我觉得我本身就很喜欢做投资,这很幸运了,那就做呗。
董力瀚:明白。严总对我刚才说的那个还有补充吗?
严力:你觉得欲望是什么?你说追寻梦想是欲望吗?
董力瀚:梦想应该是激情,就是自我满足,说我比别人强。
严力:有时候挺复杂的,当你有信仰相信一件事情存在的时候,你愿意将心注入,你会产生激情,因为是自己相信的事情,给了自己足够大动力去实现它,觉得我为它而生,我愿意去追寻它。这个时候如果纯靠理性可能无法使人追求自己想象的梦想。但做大的事情的时候如果不是理性的分析、不是实事求是的态度、不尊重规律,就是没有意义的。你必须要认识到这是事物的规律,要理性、客观地尊重规律,这又不是靠激情,不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董力瀚:但其实你在经济特别好的时候,人要是能比较好地运用欲望的话,其实你很容易成功的,对吧?
严力:人很难分得清,你追着梦的时候时刻要提醒自己,身边的朋友时刻点拨一下,不要一段时间天天说自己牛逼,习惯了,就以为自己真的牛逼了,回到办公室就要重新反思自己。好的朋友互相聊聊天,大家互相点一点,舒缓一下。把自己清空了以后朴素了,就那么回事。
投资应不应该有价值标准
董力瀚:今天谈得有点抽象,关于这个问题我再追问一句,我发现刚才一直追不出来,我为什么想要请两位从20年前来评价一下今天的你?我想知道以你当时的见识和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当你碰见了一个今天2025年的曹国熊和严力的时候,你会认可他吗?你会觉得他挣钱了,所以我认可他,或者说这哥们儿我发现他做的哪个deal很厉害,我要是有机会做一个这样的事、我有机会做一个这样的基金、我有机会做一个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我对自己是满意的,我愿意成为他,我想说这个东西其实是能带出价值标准的,如果你认可现在的自己,你身上一定有一些价值观是你认可的。
我觉得现在投资行业缺这个东西,因为大家没有人去谈这个东西,没有人真的打从心里认可他,就是说他吹牛逼就是为了挣钱、就是为了忽悠谁的钱、就是为了忽悠管理费,我的意思是说打从你心里,你如果要是从当年20岁或者30岁看今天50岁的时候,你的价值标准有吗?你认为好还是不好?行还是不行?哪儿行?哪儿不行?
曹国熊:我大概理解了你想了解什么,我有很多佩服的人,但是我其实没有什么偶像。我觉得有一点我是非常清晰的,就是我干这个事本身必须是要有价值的,要创造价值,价值初始可能视为能够挣钱、能够挣大钱,但是本质上还是这事是对社会有价值的,或者从投资上讲,你投的企业是对社会有价值的,有长远的价值、有增量的价值,往这个原点想下去的时候,所谓的长期主义首先还是要能够创造价值,当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也还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这是我始终强调的,哪怕从当时我回想起来,我的出发点就是我这个事得做得有价值,没有价值就没有意思了。跟你刚才说的结合起来,还是要有创新和突破。
董力瀚:您举一个例子,比如我曹国熊现在就不玩了,我现在要走了,我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曹国熊:我强调投资和投资管理是有区别的,投资管理需要表演给你的LP看,要把投资的过程显示给大家,但是你在表演过程中肯定会有一些不真实的东西。
董力瀚:有可描述的东西吗?
曹国熊:就是刚才我说的,投资很多大成的东西都是偶然为之,刚投的时候哪知道它能成这个样子?但是很多在描述的时候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或者关键点知道,这些其实都是,但是我们内心还是要得提醒自己,我们都是顺着这个时代而来的,大势来了就来了。
董力瀚:明白了。
曹国熊:我还是要强调自我定义很重要,你还是得自我定义什么叫成功。在我们20周年的时候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座山要爬,这座山是自己定义的,你的微环境是自己创造的。我跟老严平时交流还挺深的,什么是成功?怎么定义你做的东西?你崇拜的到底是什么?你说一定有标准答案吗?实际上并没有。
董力瀚:明白。严总,刚才曹总讲的这个东西我大概明白了,但是我给您的问题再稍微苛刻一点,我看您一直在想,我觉得您一定是准备好了很多回答:第一,从2010年看今天的严力,您觉得账上的钱够吗?钱挣够了吗?不是说以后不挣了,就是现在哥们儿账上的钱比我当时预期的多还是少?够了还是不够?这么难以回答吗?
严力:我自己会回想我在中国银行干的很多事,那个时候钱不多的,但我做了很多事。不见得是挣了很多钱就是幸福,做了很多事以后发现能做自己,认为很有成果,认为这个是我的作品,认可并且实现自己的作品,会有更大的幸福感。
老曹说他自洽的时候很喜欢他的逻辑是要形成他自己的作品,每个企业都是每个企业家的艺术作品,他自洽形成他那套东西,形成了自洽的逻辑、自洽的系统、自洽的构建,我们也在构建这个系统,觉得自己做的作品能对社会有价值,我感觉这种东西的驱动力是很重要的。
第二,你到底给你的生态创造什么价值?别人会说,你牛逼跟我有啥关系?你要给你的生态能创造价值,人家跟你在一起能获得价值,生态又相互认同、互相帮忙。生活本身就包含着苦难的经历,经历了之后你依然有梦,再去追寻你的梦,不断地实现,这过程中会受伤,受伤了就(想办法)解决问题。原来那段时间可能对受伤很抗拒,现在发现这就是生活的组成部分,不可能(回避的)。
董力瀚:我明白了。我知道我提了一个太虚妄的问题了。
曹国熊:我们每个人可能都有不同的感受,当长久以来努力追求的目标终于实现时,似乎也不过如此。随后,我们每个人都会不断地提高自己的目标,每个创始人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
董力瀚:价值观这个东西确实很难拿话直接说明白,而是试出来的,我觉得喊口号说这个是我们企业的价值观不是真的,价值观是实践出来的,不是拿嘴能说清楚的事。
严力:很多人到现在都不理解自己,当我们越理解自己的时候越能看懂别人。我刚才说的就是通过自己的经历对自己理解,我就理解跟我同样的老曹,我俩虽然交流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交流的都很深刻,我能理解他做的事情,他也能理解我做的事情。他做他的自洽系统,我也在做我的自洽系统,还有节奏的问题。
长期主义,到底是不是话术?
董力瀚:我觉得今天咱们已经很过瘾了,最后再补一个问题。我还是想聊一下长期主义,刚才曹总提了长期主义这个词,这可能是价值观的一种。我的问题是说长期主义到底只是一个话术,不可阐释的一个东西,说我能够把它解释清楚给我的LP、我的企业家,或者我的同事听?还是长期主义我们有没有可能阐释得更清楚一点,如果不能的话,这个词是不是对我们来说是桎梏、是困扰,是你也不信我也不信,但是大家非得说的东西?
曹国熊:这肯定不是话术,你刚才说的是驻守还是奔赴,这是两种形式,本质上还是有坚信的东西和长期的持有,实际上你是相信这个是有价值的,给予时间,最后一定能够得到回报的,正确的人做正确的事情会在正确的时间点会给你这个回报,,我们自己创办的公司肯定是必须长期主义,对基金而言,基金是有期限的,你得有契约精神,你这个基金只有十年,你就在十年里面打磨你的长期主义。
董力瀚:我冒昧地问一句:曹总,您今年50有吗?
曹国熊:我1973年。
董力瀚:比我大10岁,你怎么证明比我这个年纪的人更长期主义?
曹国熊:我们目前从事的是投资活动,这是需要团队合作。您所接触的普华,并非仅仅是曹国熊个人。我不会直接管理您的资金,而是由我们的团队来负责。我们的团队是一个多元化的组合。不能简单地认为因为年龄的差异,比如我五十岁而您四十岁,您就一定比我拥有更长远的视角,这种理解并不准确。
董力瀚:咱们不掰扯了,咱们聊的时间确实有点超。咱们还是从小问题开始,您50出头?您怎么证明您比30岁的人更长期主义?
严力:我理解其实长期主义首先和环境有关。我们仍然相信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是当我们有信仰并且坚守的时候,这个事情最终能得到正向反馈的。如果这个世界上是坏人得到好处,劣币都能驱逐(良币)的时候,说实在话很难长期坚持。
第二条,和紧急状态有关,如果都要火烧眉毛了,你在这儿提长期主义还有什么用?
第三,是传承。我们自己形成的思想、哲学、价值观、策略,这些东西是长期有福利的,我们感受到这些逐渐变成我们的信仰,希望这个体系让我们的团队也不断地持续相信下去。我们相信的不是我严力个人的多少年,而是应该相信一套思想体系,这套思想体系融入到血液里,才能传承更长期,我承诺我要对这个信仰体系负责,团队的年轻人也对这个信仰体系负责,这不就是长期主义了吗?这个跟年龄没关,这是我一生相信的事情,你自己相信的事情,大家都相信的事情,我们共同因为相信而在一起,怎么不快乐呢?
董力瀚:是我错了,长期主义聊的应该是观念。谢谢两位,下半年我们交作业,也请两位到时候多多指导。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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